贾小平低着头走进法庭。 摄/法制晚报记者 曹博远

　　法制晚报讯（记者 洪雪） 17岁少女未婚同居，发现怀孕后和男友一起上网多次发帖卖儿子，标价5万到8万不等。儿子生下4天后，一外地女子出了8万元，坐飞机来京将男婴抱走。

　　这笔钱除部分用于“孕妇养身子”，剩余都被两人吃喝花了，被抓时只剩4000多元。

　　今天上午，孩子父亲涉嫌拐卖儿童罪在顺义法院受审。庭上他表示，自己不是“卖孩子”，是将孩子送人的同时“借钱”。《法制晚报》记者详细采访了此案。

　　网上卖儿女友未婚先孕两人商量生下“送人”

　　25岁的贾小平和其17岁的女友明某是陕西老乡。

　　2012年3月，两人在西安打工时相识，并开始同居。同年5月，明某跟着贾小平来京，在顺义一家涮肉馆打工，贾小平负责烤串，明某做服务员。

　　到京后第二个月，明某开始呕吐，贾小平于是带着女友到医院检查，发现明某已怀孕2个月了。“我俩当时都傻了。”贾小平说，女友原本想做人流，但因为工作忙一直都没时间去医院，拖着拖着孩子就大了，快7月份的时候俩人去医院，医生说没法做了，只能将孩子生下来。

　　贾小平说，因当时女友17岁，办不了结婚证和出生证明，加上俩人又没钱，孩子今后怎么养让他们头疼。于是贾小平提议孩子生下来就送人，明某同意了。

　　贾小平随即通过网络发帖，称有婴儿要送养，并在帖子中明码标注，要5万、6万及8万不等的抚养费。

　　警方发现网帖男婴父亲被抓

　　2012年12月，外地的一位程女士（化名）给贾小平打来电话，说想收养女孩，并承诺给8万元抚养费。因当时不知明某怀的是男是女，双方商量等孩子生下来再联系。

　　2013年1月1日凌晨4时许，明某生下一男婴，贾小平通知了程女士，程女士坐飞机赶到北京，在顺义妇幼保健院里，本不想要男婴的程女士见孩子可爱便答应抚养。

　　1月5日明某出院，程女士给了贾小平8万元，随后抱走了出生4天的男婴。

　　贾小平原本以为生活就此回到了正轨，但他在网上发布的送养帖被警方发现，警方找到贾小平后，又联系上了程女士取证，最终以涉嫌拐卖儿童罪刑拘了贾小平。明某是否涉嫌犯罪，公安机关还在调查当中。

　　收养人：孩子已上户口丈夫不知非亲生

　　程女士称，她有过两次婚姻，第一次结婚后不久她便怀孕了，但最终流产，医生告知她以后怀孕几率低，丈夫因此和她离了婚。

　　2012年程女士第二次结婚，但怀孕5个月后又流产了，程女士害怕现任丈夫又会提出离婚，于是隐瞒了流产的事，计划抱养一个孩子。

　　为了不引起丈夫的怀疑，程女士在网上寻找出生日期和自己预产期接近的孩子，于是联系上了贾小平。程女士跟丈夫说，要回到老家待产，几个月后将贾小平的儿子抱回了家。

　　目前，程女士称已给男婴上了户口，丈夫一直没怀疑过孩子不是自己亲生。

　　对话被告人用“卖孩子钱”买车买金项链

　　贾小平被抓后，警方曾多次对其进行讯问，其间贾小平多数回答都伴着“没钱”二字。

　　民警：孩子出生后你给他起名字了吗？

　　贾小平：没起，孩子长什么样我都没看清。

　　民警：你们为什么要把亲生的儿子送人？

　　贾小平：没钱啊。我一个月工资5000元，女友工资2300元，我们租的房子一个月200元，饭馆管饭，但每个月还是剩不下几个钱，也说不清钱都花哪儿了。

　　女友生孩子住院时要交6000元押金，我只有1000元，跟朋友借了3000元，勉强交了4000元。孩子出生做检查的1000元还是程女士掏的。

　　民警：你俩养不了，没想过让父母帮助养？

　　贾小平：我俩的父母都是农民，我家没钱，养不起。女友家境好点，但她父亲脾气不好，母亲多病，她怕父母说她，所以怀孕都没告诉家里，更别说让父母帮着养了。

　　民警：没能力养，为什么不把孩子送正规福利院？

　　贾小平：听说送孤儿院要花钱，我们没钱。

　　民警：为何要在网上发帖？

　　贾小平：我在网上看到过有人要收养孩子的信息，就想在网上找个人。

　　民警：帖子发出后有多少人联系你？

　　贾小平：先后有50多人打电话或发短信问。但别人给的钱少，她给的钱多，说能给8万元。

　　民警：你最终收了程女士多少钱？

　　贾小平：8万元，其中1万是抚养费，7万元是我向她借款，我说自己要做生意。

　　民警：为什么借7万元？

　　贾小平：因为我怕要多了就犯法了，我想少要点抚养费，再向对方借点，这样能多拿点钱。

　　民警：8万元现在在哪儿？

　　贾小平：先还了女友住院的两万欠款，给她养身子，两万买了金项链，1.7万买了辆二手车，剩下的我们俩就吃喝花了，还剩下4000多元。

　　庭审现场翻供称不是卖是向收养人借钱

　　上午9时，身材瘦小的贾小平被带进法庭，原本缩着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的贾父立刻直起身，手微微抬起，直直地看向儿子。眼睛扫到父亲，贾小平停顿了一下，又快步走到被告席，低头坐下。

　　检方指控，2013年1月5日，在顺义仁和地区，贾小平将亲生之子出卖给程女士，并收取8万元。

　　检方认为，贾小平以非法获利为目的出卖亲生之子，侵犯了儿童的身体自由权和人格尊严权，应以拐卖儿童罪追究刑责。

　　“我有意见，我当时没想卖孩子，就想给宝宝找个好人家。”今天开庭，贾小平推翻了此前的供述，表示不认罪。

　　庭审中，贾小平说最初得知女友怀孕，俩人本想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养，“后来朋友说我俩小，孩子将来上不了户口，是黑户，想给孩子上户口，就必须先交好几万罚款，我们都没钱，才决定把孩子‘送’养。”贾小平特意强调了送字。

　　“我真的不是卖孩子，我就是想给宝宝找个好人家，不想让宝宝跟着我们受罪，也不想让宝宝长大了像我们一样东奔西跑，工作不稳定，我想让孩子上大学，程女士向我保证会好好养宝宝，也说一定要培养宝宝上大学。”贾小平一口气说完自己卖掉亲子的“苦衷”。

　　贾小平说，自己见网帖发出去后，问的人很多，才把3.5万抚养费逐渐提高到8万的。“如果是人贩子，8万买了孩子后没法转卖。”贾小平辩称，提高价是为了找到真的抱养人。

　　贾小平说，价提到8万后，就只剩程女士“有意”了，和女友见过程女士后，就决定把孩子给对方了。

　　“8万元是卖孩子的钱吗？”法官问，“我不是卖孩子，8万是能控制程女士的保证金，这钱我早晚要还的。”贾小平辩解。

　　“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？有借条吗？说了还款日期吗？”面对法官的一连串问题，贾小平低声回答：“没借条，也没说具体还款时间，等以后我有钱了就还。”

　　庭后，贾小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又称：“他不准备要回卖掉的孩子了，打算等有钱了，再生一个养。”

　　公诉人：所要钱财超出合理营养费

　　公诉人认为，贾小平坚持不是卖孩子的说法与事实不符，与民间送养不符。因为贾小平在网上跟抱养人聊天时，只谈到要多少钱，对于抱养人是否有能力养育根本没提及，因此贾小平的真实想法不是送孩子，而是卖孩子。

　　另外，贾小平说8万元中的7万元是借款，但没有借条，也没约定还钱期限，所以可以看出贾小平是想用借款掩盖其非法获利的真实目的。

　　公诉人还认为，贾小平要的8万元，大大超出了合理的营养费，属非法获利，且数额巨大，其行为可明显看出是卖孩子。

　　“我不是为了获利，在被抓前的六七个月中，我已经挣了5万多元，马上就能还给程女士了，我还想等宝宝一周岁生日时去看他，我不是不还钱，只是没有机会还，我冤枉。怎么也是我亲生的孩子，我真的没想卖。”贾小平继续为自己辩解着。

　　相关说法犯罪情节轻微收养人可不追刑责

　　对于收养人程女士，承办案件的检察官表示，根据司法解释，如果犯罪情节轻微，对收养人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。就此案而言，程女士对孩子很好，没有任何虐待行为，因此决定不追究其责任。

　　公安机关曾到程女士家调查，考虑到程女士家经济条件很好，且还为孩子上了户口，考虑到孩子成长，决定孩子仍由程女士抚养。贾小平也明确表示，不要孩子了。

　　生育后立即卖子获利父母构罪

　　现实中，父母出卖亲生子女和单纯送养的情况都存在，如何区分两者，对于出卖亲子的又该如何追究刑责呢？

　　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马里律师告诉《法制晚报》记者，根据相关司法解释，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，可认定属于出卖亲生子女，应以拐卖妇女、儿童罪论处：将生育作为非法获利手段，生育后即出卖子女的；明知对方不具有抚养目的，或根本不考虑对方是否具有抚养目的，为收取钱财将子女“送”人的；为收取明显不属于“营养费”、“感谢费”的巨额钱财将子女“送”人的；其他足以反映行为人具有非法获利目的的“送养”行为的。

　　马律师补充说，对私自送养导致子女身心健康受到严重损害，或者具有其他恶劣情节，符合遗弃罪特征的，可以遗弃罪论处；情节轻微危害不大的，可由公安机关予以行政处罚。

　　文/记者 洪雪

（原标题：发网帖卖儿子 标价8万 母亲只有17岁 系未婚生子 得到钱后吃喝挥霍 案发时只剩四千多 上午父亲涉嫌拐卖儿童罪受审）